直击广西扶贫最前沿: 望闻问切探“穷根”

系列报道·根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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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边一片玉米地,地旁一个圆水柜,山是大石山,田是望天田——这是凌云县伶站瑶族乡陶化村的真实写照,也是大石山区贫困村屯的一个典型。记者 李 军/摄

  本报重点报道组

  龙州县下冻镇扶伦村那造屯贫困户陆梅英和农春亮家里,近日来了一拨特殊“客人”。

  崇左市领导率市、县、乡、村、屯五级领导干部到此调研精准扶贫综合示范点建设,对贫困户进行精准识别核实。当地计划用一个月,在去年建卡立档的基础上,再度把扶贫对象摸清摸准,并倒排工期实现脱贫。

  在贫困人口集中的河池、百色等地,这项工作也在同步进行。

  按照贫困人口居住区域的生存环境情况,致贫原因分为缺资金、缺技术等12类,而交通不便、资源缺乏、商品化率低是其中最主要的“拦路虎”。自治区扶贫办主任蒋家柏认为,实际上每个贫困村屯的“穷根”并不单一,这更增加了扶贫啃“硬骨头”的难度。

  交通不便:

  困在大山深处,猪贩子都不愿进村

  33户人家进出只能走一条3公里左右的羊肠小道,这便是凤山县平乐瑶族乡谋爱村柑子坪17组的现状。村民养猪,猪贩子进来,必有附加条件:把猪杀好,帮挑出去才付钱。原因是曾有猪贩子收了活猪,从山路出去,猪死在半路。

  宁明县那楠乡逢留村,交通同样艰难。

  7月8日上午10时,记者驱车从宁明县城出发,12时到达那楠乡政府,逢留村支书凌鸿彬已经等着给我们带路。

  “听说去逢留村路不好走?”记者问。

  凌鸿彬没有直接回答,只道:“乡里通知早上8点开会,我5点钟就要开摩托车出门。”经水泥路、砂石路、泥路,下午3时半记者到了村部所在地逢留屯。而这里距离最远的屯还需步行两个小时。

  逢留村共有12个自然屯1148人,分散聚居在各个山头,主要有壮、瑶两个民族,其中瑶族有567人,全村年人均纯收入不到3000元的有148户410多人。

  其时,读小学四年级的陆善林和奶奶在泥砖房前晒玉米。因为村里没有学校,陆善林在附近乡镇读书,放假后回家与奶奶相伴。陆善林的父亲在广东珠海打工,只在过年时才回家一趟,有时还不一定。

  “长大后有什么打算?”

  陆善林一脸茫然。88岁的奶奶只去过一次县城,是因为一个儿子遭遇车祸,她去探望。

  位于深山之中的逢留村是崇左市最为偏远和贫困的村之一。2004年,全村劳力肩扛电杆进山,才通上了电。

  崇左市扶贫办副主任覃志雄说,修通逢留村出山水泥路和屯路硬化,投资超过500万元,非常不易。

  打开中国贫困人口分布图,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赫然在目。它们覆盖了全国大部分深度贫困群体,又都是位置偏僻、山大沟深的地方。广西的现状亦然,细化到点,特困村屯也处在当地乡镇的“最深处”。交通不通,无法与外部世界联接,是致贫的最大自然因素。

  资源匮乏:

  雨水冲走肥泥,玉米棒越种越亏本

  236户1060人,488人在外打工,距离天等县城60公里的向都镇民族村掩于大石山中,是名副其实的“打工村”。

  沿着蜿蜒的山路,7月9日中午时分记者到达这个崇左市惟一的民族村。得益于村村通工程,从向都镇驱车半小时即到;而在5年前,村民走山路到镇上,10公里路得耗时4小时。一路上,但见山缝里稀稀拉拉的种着玉米,村支书何大胜说,这是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收成好不好,全看老天的脸色。因此,越来越多的村民选择了离乡,外出打工。

  凌云县伶站瑶族乡岩流瑶寨,房屋堆砌在六七十度斜坡的石头窝里,风化的水泥砖和乌黑的瓦片成了主色调,跟长满苔藓的山石浑然一体。村民韦光红家只有不到一亩的山地,耕种了10多年,雨水一来就把肥一点的泥巴冲走,每年种玉米要施很多肥料,但是玉米棒子则一年比一年小,越种越亏本。

  在凤山县平乐瑶族乡谋爱村马路湾,覃彩凤等4名妇女正在家打牌,她们平时外出打“山工”,即上山割草、种树等,这几天太热,没活干,只能呆在家。覃彩凤等人没有读过书,不会讲普通话,就连河池通用的“桂柳话”也不是很流畅,出去打工在大城市住不下去,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干苦力。在这一片区,目前正是家里顶梁柱的30岁以上村民,绝大部分没读过什么书。

  自治区扶贫办有关领导指出,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是我区一些地方由于自然条件恶劣,资源极度匮乏,一方水土根本养不起一方人,这成了贫困不可逆转主要因素。只能实施生态扶贫移民,将这部分地方的人搬迁到条件较好的地方,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这样做还有利于这些地方的生态环境保护。

  今年,全区扶贫生态移民搬迁任务为10.83万人。根据群众意愿和新型城镇化发展方向,将建设151个生态移民集中安置点。

  商品化率低:

  有资源难变现,发展产业费尽心思

  龙州县彬桥乡扣克屯34户154人,建于上世纪70年代的泥砖房散落在山脚下。

  79岁的黎秋花坐在被烟熏黑的中堂和邻居聊天,门口的空地上晒着八角、玉米。八角是要拿去卖的,但是村民们信息不灵,销路不畅,即便卖出去了也只能卖个低价。而玉米则是口粮,打碎用来煮粥。黎秋花有6个儿子,因为收入低,4个儿子到别村当了上门女婿,她独居老房。

  扣克屯并不偏远,离县城不过40公里,距沿边公路不过600米。2012年,入屯路变成了水泥路;之后,屯道也进行了硬化。

  这里以种植八角为主。农民科技知识不多,八角树有了病害也不会防治,八角林多但挂果率不高,收入屈指可数。

  60岁的黄高朋已中风4年,有两个女儿,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夫妻同在南宁打工。家里几十亩八角每年收果时只有请人,工钱和收入几乎对半,即便无奈也别无他法。

  多年来,都安隆福乡为大崇村的产业发展费尽心思。种剑麻、金银花、山豆根、沙田柚,养鸽子、生猪……没有一样成功。近年,又发动群众种植山葡萄,目前示范片已经建起。

  产品商品化低,是不少贫困村的通病。自治区扶贫办的领导说,对这些村屯,要通过产业扶持帮助脱贫,没有产业支撑的扶贫不会长久。在项目选择上,既充分尊重群众的意见,也要充分考虑当地优势、群众意愿和市场前景,避免产业跟风带来的同质化低效竞争,从而真正使之成为贫困群众稳定增收脱贫的产业。 (执笔:本报记者 莫 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