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南北兼容的象征魅力

   去年兴安举办“桂林米粉节”,桂林米粉的起源成为论坛的焦点。我在网上查阅了相关文章,特别是记者盘文波先生采写的文章,对各方观点有比较全面的陈述。但记者专门指出,各方观点虽然都有道理,但都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我还读过黄继树先生在《广西日报》一篇《源远流长的桂北饮食文化》,里面也提到米粉在秦始皇进军岭南时已经存在。他的文章同样依据的是传说。

  对米粉发源地究竟在哪里这个问题,我是毫无发言权的。历史研究的结论必须以文献、文物为依据,我也想寻找相关的文献与文物来形成自己的观点。但没有找到。

  不过,在阅读这些资料的时候,我有一点很强烈的感受,就是相关研究者的研究确实推进了我们对米粉的思考。米粉名气之大,不言而喻。但如此有名气的现象,却很少在文献中得到涉及。这是令人难以思议的。我请教了几位桂林文史专家,他们都表示民国以前的桂林文献没有关于米粉的记载,这是否事实当然必须存疑。我很希望有学者找到这方面的记载。如果有,就可以成为很重要的证据。但即使没有,上届米粉节的研讨确实对米粉起源的问题有了一个很重要的推进。比如吴海星先生认为米粉就是“飧”的说法,他从《齐民要术》中找到的一些相关材料,他关于卤水的中药功能的思考,这样的观点可圈可点,很刺激人们对这个问题做进一步的思考。确实,过去我们谈到米粉,经常说米粉的一大秘密在卤水。但我们对米粉卤水的关注基本停留在味道的层面。吴海星先生提出卤水具有中药的功用。这个看法很独到,也很合理。因为,北方人到南方确实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这一点在古代尤甚。通过饮食解决这个问题,是中国人的传统办法。吴海星先生的思考不仅有趣,而且合理,开拓了我们对米粉的认识。

  米粉起源的问题也许很难证实。但我想,举办米粉节的意义却绝不会证伪。诚如前面所说,米粉在桂林人生活中所扮演的如此重要的角色,我们的历史文献却呈现如此乏善可陈的记载,这是很不相称的。这就体现了米粉节的重要意义。它力图将我们习焉不察的现象作一个深度的思考,它呈现了许多我们思想的盲点,指出了不少历史的幽暗处,意欲展开某些被遮蔽的存在,虽然目前可能还无法形成科学的结论,但无疑是一种科学的态度。所以,我很欣赏兴安方面开始了对米粉的思考。我希望这种思考能持续下去,不仅思考米粉的起源,而且大量收集历史上有关米粉的文献。据我所知,民国的报纸杂志上是有不少关于米粉的文章的。虽然这些文章不足以提供米粉起源的证据,但它们肯定能开拓我们关于米粉的认知范围,丰富我们对米粉的情感体验,深化我们对米粉作为饮食文化、作为工艺文化的思考,这些都应该是我们举办米粉节的意义所在。

  我隐然觉得,米粉具有某种象征意蕴。正如灵渠成为中原与岭南交通的重要枢纽,米粉的北方面之形、南方米之实以及卤水的北方口舌之味、南方养身之理,同样也是中原饮食与岭南饮食兼容的重要载体。南北沟通表现为灵渠,南北兼容表现为米粉,兴安不仅在中国十大魅力古镇的评选中展示了她南北沟通的能力,而且还要在对米粉文化的深究和弘扬中表现她南北兼容的魅力。

  我常常有感于桂林之美的丰富与奇异。在陪同朋友们游览桂林的时候,我会说,桂林往南60公里是阳朔,阳朔呈现桂林喀斯特峰林地貌的极致之美;桂林往北60公里是兴安,兴安呈现桂林历史人文的玄奥之美。兴安有猫儿山,这是桂林山水的命脉;兴安有灵渠,这是桂林人文的根源。去年随桂林晚报记者走漓江,我写了好几篇关于兴安的短文,其中有一篇《三种文化的集合体》,我写道:“猫儿山作为三江发源地、三江交汇点,则隐藏着一个文化秘密,一个多元文化共生相济的秘密。这样来描述桂林的文化构成也许不会有方向性的错误:桂林文化由中原文化、岭南文化和西南文化三方面构成,桂林文化的特点是中原文化、岭南文化和西南文化的有机合成,它将中原文化的清正、岭南文化的开放、西南文化的神奇集于一身,作为中原文化、岭南文化和西南文化的交汇点,桂林毫无疑问是中国文化多样性的一个重要标本。”

  如果说猫儿山是桂林文化兼容性的自然存在,那么,米粉则是桂林文化兼容性的饮食载体。其实,我想说的是,兴安完全可以从米粉这个文化基因开始,对自身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进行全方位的解读。邓小平说科技是生产力,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文化也是生产力,称其为文化力。其实,哪怕不用生产力的衬托,文化作为人的本质属性,已经具有不可取代、不可或缺的价值。在这个意义上,我希望兴安米粉节越办越好,希望从这里开始,兴安的人文学术研究得到强有力的重视,兴安的人文传统得到强有力的承继,兴安的文化力得到强有力的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