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南街

  说是要吃著名的宾阳酸粉,所以进了南街,街道狭窄幽长,青灰的老房子青灰的石板路,与傍晚阴霾的暮色连成一片天地苍茫。这里静得出奇,家家门庭紧闭,偶尔有几扇狭长掉漆的木门虚掩着,也偶尔有几位老人坐在门外的石墩上、一小群孩子奔跑而去、一辆单车一掠而过。这几秒的生活气息过后,一切又变成青灰的沉寂,而我们一行,像是误入鬼域的不速之客,对过份的安静有些惶恐,却又为那古色古香的阁顶吊楼欣喜。说是南街建于元成于明,是当年繁华的古镇集市。佛家有云,世间万事万物,有其成住坏空的阶段,古时的繁华至今的冷清,也是生死轮回的自然规律罢。

 

  马大哥说这条街一年只做一次生意,我立即联想翩翩:“莫非宾阳的炮龙节就是在这里举行的?”果然猜中。马大哥还说,这里做一次鞭炮生意可以顶半年,可见炮龙节时游人之络绎不绝。难以想像,这冷清得像死城一样的巷子,春节时会吸引各地成千上万的游人一起来舞龙放炮。传说的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与如今连根针掉地上都有听到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事件不是发生在一个地点,如若是同一地点,那应不是同一层空间吧?然世界是一,无有时间空间之别,无有过去现在未来、东西南北上下。而今游走灰色空巷,不过妄想执著作怪之。

 

  我们从390多的门牌,一直寻到150号的门牌,名副其实的五里街,可不是闹着玩的长。不过呢,终于找到那家传说中的宾阳酸粉。路上我一直担心这无人空巷怎么可能会有粉店开门,结果还真想拍鬼片一样的,接近巷子的尽头,开着一家“天后宫颜十五酸粉”,名字也相当的诡异。店里只有一位围着深蓝色围裙的老板娘,客人呢,也只有我们这一行几人。店内正中有一口长方形的水池,边上接个水龙头,顶上是露天的,造型结构完全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屋。也许是过于冷清,店里的配料所剩无几,只有一些萝卜丝与炒黄豆,与平日见到的鲜艳的宾阳酸粉大相径庭。不过饿了几小时,粉一上个个都狼吞虎咽,惟独我和小瑞,不知是饿过龙了还是感觉粉太冷,都只吃了半碗。冰冰到哪都不忘照顾我,帮我点了一碗全素的,可惜呀,我的胃不给力。

  从“天宫十五”出来,我们沿着小巷回走,突然一群小孩跑出来,冲着冰冰和小渔的屁股各拍了一掌,笑着跑开了。我哑然,这些顶多是学前班的孩子,他们是怎么理解自己的这种行为呢?认为是在玩游戏,还是对漂亮大姐姐的一种性骚扰?是什么让他们有这么奇怪的一种举动?我该把这一举动理解成纯洁还是早熟?这些似乎是留守的儿童,他们是否得到了好的教育?是否得到足够的关怀?

 

  半途,遇到一座小庙,门庭开大,迎面的是一大尊金光闪闪的弥勒佛像。庙里更是干净与整洁,也一样地见不到半个人影,唯有香炉里仍散发着淡淡的余香,让我增了亲切与安然。一路的荒凉似乎变成了一种与世无争的清静,老街古朴平和的气息,开始慢慢溶入我的血液。原来,是长久的焦躁与奔忙,让我久违了这一份自在恬淡,再看看大肚能容的弥勒佛,容天容地,于人于事无所不容。闷头闯入时的诸般不适让我羞愧,平日行色匆匆中遗失的种种,在这里似乎正悄然地生起。若是时间充许,是该推开那些古朴掉漆的木门,找回那悠缓的时光……